今天也要加油鸭

你好,这里是加油,祝你生活愉快✨

三千年前(番外)

前文提要:请收听歌曲《三千年前》――关淑怡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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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初六巳时,九重天阙一处雕梁画栋的宫殿内,新入籍的小仙们熙熙攘攘挤作一团。


尤长靖身旁站了一位书生气十足的仙友,看见自己便热情地搭话,很是熟络地自报家门。


这位小仙原是人间御书房里一支白玉打造的毫笔,阅尽古今无数志怪史册,集了满身灵气,也是从妖籍升入仙籍的。


到底是阅历丰厚,这位新晋的笔仙口若悬河,告诉尤长靖成仙后的种种繁琐事宜――


今日新入仙班的小仙们登记入册后,便会到各个地界去历练个百千年头。


所以待会三界有头有脸的神仙都会到这殿中,等待小仙们上前报出自己意愿,便带上他们前往各自管辖的地界。


不一会,殿门处传来一阵骚动。尤长靖回头,只见形色各异的一群人,行走间仙气缭绕,衣袍无风自动,乌泱泱地径直走到大殿正前的高台上,然后一溜排开。


尤长靖心里一边想着,这大概便是各界守护神了,眼睛一边挨个打量过来,却在看到某人后突然僵住。


殿上众位神仙中间,站了个一身赤袍的男子。


他面如冠玉,眉目俊朗,微微下垂的眼角自带一种慵懒疏离的气质,可深不见底的墨色瞳仁在一颦一蹙间却透出锐利锋芒。


尤长靖只觉心脏一窒,脚下变得虚浮。


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他已阔别三千年,也从未奢望过有朝一日能再见。


尤长靖的脑袋乱成浆糊,身边的人和物在视线里都变得模糊起来。有那么一会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处,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。


好半晌,他终于拾回一点清明,急急地扯了扯旁边那位笔仙的袖子,低声问他:“殿上那位穿赤色衣衫的,是哪位神仙?”


笔仙瞟了一眼,瞬间明了,附在他耳边道:“此乃钟山之神,烛九阴。”


见尤长靖还是疑惑地望着他,笔仙无奈摇了摇头,凑近了他,小声地给他说起史书。





“这位仙友可知道,《山海经》中记载道:‘钟山之神,名曰烛阴。视为昼,瞑为夜,吹为冬,呼为夏,不饮不食,不喘不息,身长千里。’


元气溕鸿,天地遂分。西方天门处钟山孕一烛龙,人面龙身赤甲,守西北一方天地,执掌人间日月升落、昼夜交替,呼吸之间即是冬夏变幻。


只不过山海经中一处记载有误,咱们这位鼎鼎大名的钟山之神,其实并不以双眼开阖掌控昼夜,而是凭口中所衔一支龙烛。


古人有云:‘天之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,有龙衔烛而照之也。’


这衔烛之龙,驻守于西北阴暗天门,凭神力可以烛照九泉之下,讲的便是殿上这位烛九阴。”


尤长靖攥着笔仙袖子的手不自觉握得更紧,声音都打着颤。


“那为何,为何他来这天上?为何不继续守在下界钟山,这样岂不是擅离职守?”


笔仙目光颇为同情地望向殿上,长叹了一口气。


“约莫三千五百年前,大禹治水之时,水神共工之臣相繇为恶四方。


这相繇原是只九头蛇身的怪物,胃口如饕餮,专食山土,又呕出毒液变作恶臭沼泽。大禹三次填平沼泽,却又三次塌陷,水祸治理就这样给耽搁下来,人间民不聊生。


于是天上派兵前去降服,一个不留神却给他逃窜到西北钟山地界内。


这钟山又唤作委羽之山,因为万鸟常年栖息于此、褪换羽毛。那相繇生性贪食,便盯上了此处。


平日里因身形巨大,呼吸间牵连昼夜四时交替,这烛龙烛九阴一直盘在穴中,不会轻举妄动。


但作为钟山之神,烛九阴自要护这一方水土安宁,于是出穴迎战相繇。


相繇神力远在烛九阴之下,本应速速败下阵来。但因为前有天兵夹击,若是不能除掉烛龙,占山为王、养精蓄锐,那么迎接他的只有死路一条。


要知道兔子急了也踹鹰,这相繇拼死挣扎,使出浑身能耐和刁钻诡计,虽然占了下风,但烛九阴一时之间竟无法将其制服。


两方混战三天三夜,人间也就接连三天不分日夜,笼罩在一片黑暗中。


最后相繇终于露出破绽,烛九阴乘胜而上,想要给他致命一击。


本以为这场恶战就此结束,没想到,那狡诈的相繇死到临头也不忘阴人一脚,照着烛九阴吐出一口毒液,铺头盖脸直冲面门而去。


烛九阴没有设防,匆忙闪避时听见什么东西腐蚀的“滋滋”声,猛然发现自己衔于嘴中的那盏龙烛溅上了一点毒液,在强力的毒素侵蚀下,竟淌下一滴烛泪,现出一个小坑洼来。


烛九阴想要护好龙烛,却关心则乱,慌忙中不慎松口,那龙烛竟直直落下,向人间坠去。


若只是遗失龙烛便罢了,大不了请西方如来采莲花境内的天地灵气,再做一支交替昼夜的烛火便是。


事情坏就坏在,烛九阴舍不了这支龙烛。


佛祖说过,万千苦恼都逃不出贪嗔痴、爱别离、怨憎会、求不得。天上人间只要是凡根未净、俗情未了的,都有各自的千般留恋和百般不舍。


但大多数人留恋的大不了钱财名利,不舍的逃不出儿女情长。仙友你大概觉得奇怪,烛九阴怎么偏偏就舍不下一件死物。


要知道,这烛九阴纵有一身法力、千里龙躯,可以呼风唤雨遮天蔽日,却碍于维护人间四季如常的重任,千万年来只能一动不动蜷缩在他那空穴中,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屏住,等到四时交接时才敢轻轻吐纳一次。


就算掌控着天地间的时令变幻又如何?外边的沧海桑田其实都与烛九阴无关。


那些漫长年岁里,陪伴他的只有这支龙烛。


世人大都数着时辰过日子――白日里盼着夜幕初降,等到夜里又盼着白日的曙光。


烛九阴又何尝不是终日盼着昼夜交叠的时刻呢?


偌大一个龙穴里,那烛火的明灭是每天唯一的变化,也是烛九阴每天唯一的期盼。


生来就与深不见底的黑暗相伴,同永无止境的等待共存,这一盏龙烛,是烛九阴无尽生命里唯一闪烁的光。


于是龙烛下坠后,烛九阴反应过来,也不顾有些毒液已溅到了眼里,腐蚀皮肤和眼球钻心的疼,紧跟着向下俯冲而去……”


故事讲到精彩处,滔滔不绝的笔仙却突然停下了――他看见身边这位刚结交的仙友神色痛苦,苍白的唇紧紧抿着,眼中好似隐约含了泪光,像是在受什么酷刑煎熬似的。


他关切问道:“这位仙友,你没事吧?”


尤长靖头疼欲裂,脑海里走马灯一样闪现过许多纷杂的画面――


黑暗无边的洞穴,明灭的火烛,雷电交加的破庙,老旧的案台上覆满灰尘的烛台,哭泣的男孩,坚定伸出的手,成团的火烧云,坠落的血色残阳……


少年抚过自己左眼下泪坑似的疤痕,回荡在耳边一声又一声的“我陪着你。”


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,尤长靖猛然间急促地喘了几口气,攥着笔仙袖子的手径直向上,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。


“无妨,我没事……然后呢?!然后如何?烛九阴他可寻到那龙烛了?”


笔仙无奈地摇摇头:“太迟了。”


“烛九阴眼睛受了伤,心里又乱成一团,追着龙烛下界后没头苍蝇似地横冲直撞,结果捣翻了成片的山头,砸坏了一带水坝……


四下里寻找未果,烛九阴失了分寸,竟悲痛地开口啸叫,呼吸间让还是炎夏的人间转瞬刮起了萧肃的冬风。


随后西王母闻讯赶来,将发狂的他制住了带回天上。”


说到这,笔仙又沉痛地叹了口气,满脸的惋惜。


“若无意外,烛九阴本该是斩杀相繇的英雄。到头来,却为了一支龙烛失了手,让那小人存了一口气逃了。


后来大禹大败共工,将其谴回天上,又在应龙的协助下诛杀相繇,也都是后话了。


烛九阴则被押上天庭,天帝列下他条条罪状――斩杀相繇不力;将神物龙烛遗落人间,导致日夜颠倒;忘乎职守,擅自更替季节:身为一方守护神,却为祸人间……


幸得天帝仁厚,念在其重伤相繇有功,只罚他重入轮回五百年,渡尽人间悲喜劫难后,再回天上复命。


此五百年间,天帝另设辰宿星君掌管日升月落,又任句芒、祝融、蓐收、玄冥分别执掌四季。待烛九阴重回仙籍,便只用做钟山地界守护神,无需再驻守龙穴之中。”


笔仙给尤长靖讲完这许多史书故事,正觉得口干舌燥,却突然被点到名字,出列报上自己想去的地界。尤长靖则愣怔在原地,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。





殿上大半小仙已选好了去处时,尤长靖才被点到名字。


他半天没反应过来,被旁边的仙友往前推了一把,才缓缓挪步向前。


他环顾四周,见大多神仙面前都已聚集了大堆小仙,只有一人面前还空空荡荡。


众所周知,烛龙的地界位处西北的极阴极寒之地,怎么想去那儿也是个苦差,于是小仙们避而不及,没一个愿意站到烛九阴跟前。


尤长靖定定地望着那一袭红袍的人,直到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注视,视线偏转和自己相交,尤长靖才终于开了口,清澈的嗓音在空旷的殿梁间回响。


“小仙尤长靖,愿前往钟山地界。”





一众神仙腾云驾雾先后离去,身后都跟了一长串的小仙。唯独钟山之神烛九阴身后只跟了一个小小的人,显得颇为寒酸。


只是他从来都习惯独自一人,不觉得有什么尴尬,一路望着前方的云头,话也不说一句。


直到身后那人开始同他说话。


这位小仙好像唤作尤长靖,名字倒是有趣,只是开口却有些聒噪。


“平日里大家都唤你什么?”


尤长靖的第一个问题就显得有些大胆。他挑挑眉,简洁道:“烛龙烛九阴。”


“你可有人间用的名字?我从人间来,习惯了那里的风俗。”依旧是毫不客气的语调。


他沉吟半晌,还是耐着性子回答:“命格星君说我下世五百年,用的皆是一个名字,陈立农。”


尤长靖表情略微僵了僵,心口一阵阵地发紧。


“陈立农……我往后唤你立农,可以吗?”


“陈立农”不置可否,遂了这个大胆小仙的心意。


本以为身后这人会就此消停,没想到尤长靖顿了顿,又开始连珠炮似地发问?


“你是不是常年呆在龙穴中?”


陈立农点头,又摇头。


“之前有个万把千年是呆在穴中。但三千年前,我历世回来后,天帝便特许我化作人形。现在住的地方,与常人无异。”



“那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?”


“守护神是不是很威风?”


“钟山漂亮吗?是不是能看见落日?”



陈立农难得好脾气,一一回答了这个麻烦小仙的诸多问题。


尤长靖问了半晌,突然停下来,正色道:“你是不是觉得我聒噪?”


陈立农在心里点了点头,面上却没什么表示,只抿唇道:“还好。”


“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。”


陈立农微微点头,示意他继续。


“都说钟山位处西北阴寒之地……立农,你会不会怕冷?会不会怕黑?”


陈立农蹙眉,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这个不太懂规矩,莫名其妙总是提些僭越问题的小仙。


可责怪的话噎在喉头,再也说不出口。


他看见尤长靖脸上挂着两道泪痕,眸子里还泛着光,左眼下方一个小巧的泪坑分外惹眼,看起来莫名的熟悉。


他朝自己伸出一只手,再开口却是带着笑意。


“立农,别怕,往后我陪着你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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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情实感写文,有很多废话想说一说。

因为《三千年前》,本来只想写正文里uu上山告别的那一段。没想到后来越写越多,就有了前世今生和未来的故事。

两人的设定来源,是《三千年前》关淑怡的唱段――
“趁熄灭前,还可一见。蜡成了灰,沾污了我的脸。众生蔓延,泪海被填。浪漫搁浅,旧欢不变。”

uu是漫长岁月里陪伴nn的唯一烛火。
一直在nn身边,让他望不到头的、日复一日的生命变得有那么点东西可以期待的,就是uu。

所以就算彼时uu还是一个没有灵气的物件,对nn来说也至关重要。

后来就算nn斩杀了相繇,填住泛滥汪洋,使天下众生得以繁衍昌盛,他最珍贵的那段依偎取暖的日子,终究是搁浅在回忆里,余生仅剩旧日欢愉可以反复咀嚼。

人世间那段uu和nn的故事,其实是前世的轮回与命运的重演。

两个在黑暗破庙里作伴的人,就好像回到以前烛九阴和龙烛在黑暗洞穴里互相陪伴的日子。两人失去彼此,也是为了同样的理由,为了同样的苍生大任。

就好像,任星移斗转,世间万物皆变幻,记忆早已被抹去,两人再见时,依旧是茫茫众生、无尽变数里最确切的注定。

其实关淑怡的另一首歌《地尽头》有几句也很契合――“谁让我的生涯 天涯极苦闷,开过天堂幻彩的大门,我都坚持追寻命中的一半,强硬到自满。”
【再次感叹林夕的词真是好】

归根结底,想写的是个有关陪伴的故事。

写得真情实感,感谢大家耐心看下来🙏

*文中涉及的神话人物、故事、地名,因为个人超喜欢中国神怪故事,所以有很认真在查资料。

文中用的都是真实的名字(除nn和uu,洱玖山也是例外)。故事的话,烛阴和相繇打架以及受罚的部分是为了剧情杜撰的,其余的应该都有记载。

希望大家看的开心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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